

十年前的3月8日,我有幸当选为槟州升旗山区国会议员。2008年的那场第十二届大选,也是国阵首次失去三分二多数议席优势,并败走了槟、雪、吉、霹和丹州政权予在野党。马来西亚从此不一样。
国会在2008年2月13日解散的时候,国阵还相当有信心保住所有州属的政权(丹州除外)。时任雪州大臣基尔甚至以“零反对党”为选战目标。
权力的傲慢
一场政治海啸,却彻底改变了马来西亚的政治版图。包括基尔在内的国阵领袖都同步落马,也许这是他们为自己的傲慢所付出的沉重代价。2004年大选只赢得19席的在野党,于2008年一举拿下了82席,这是我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议席增幅。
3月1日,选前一周,许多媒体报导相继指出,国阵仍未敲定槟州首长的新人选。
原任槟州首长暨民政党主席许子根的属意接班人为丁福南,而阿都拉幕僚“四楼”的属意人选却是比较年轻的邓章耀。我在升旗山国会选区的对手、民政党总秘书谢宽泰,也曾经争取弃国攻州问鼎首长一职,但最后还是被迫留在升旗山守土。另一名“黑马”则是李家全,后来我们也成为了好友。
就在竞选期的第二周,我观察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许子根在光大办公室召开的每一场记者会,几乎都是单独行事,完全看不到其他国阵资深领袖的身影。马华领袖甚至不屑出席槟州国阵的竞选宣言推介礼。
我发现到国阵内部的领导危机。李家全在几年后告诉我,许多资深领袖因为责怪许子根迟迟无法三择一决定接班人选,而在竞选期的后半段纷纷孤立许子根。
整个选战,许子根在媒体和众人的眼中是个独来独往的人物。国阵的士气与信心非常低落。
对选情的怀疑
在野党方面,安华与林冠英在2008年1月9日达成选举协议,给人一个林冠英领导槟州在野联盟的印象。
我们甚至没有高喊换政府的口号。除了林吉祥以外,大部分的民主行动党领袖都不相信槟州会变天。自1995年以来,行动党已经不是选民的第一选择。投入2008年大选的时候,我们在槟州议会原有的席位只有那么一席。
竞选期间,即便亲眼看到民众满怀热情的支持和参与,许多行动党领袖还是对选情感到怀疑,认为槟州选民不会让行动党赢下州政权,因此估计行动党在国席的表现会胜于州席。槟州选民在过去已有分裂投票的先例。
老党员也一直告诉我们说,1995年大选在五条路的讲座有好几万人出席,但行动党依然难逃惨败的命运。
胜利的预兆
我的朋友旺哈密迪,是在吉隆坡任职主流媒体记者的槟州人,他在3月3日造访升旗山选区。我们一起走访丹绒武雅,惊见许多马来渔船挂起了行动党党旗。负责“监视”我竞选活动的警察政治部警官说,“槟州看起来倒转了”。
打枪埔是升旗山国会选区重要的聚居地,阿都拉3月5日出席了当地一场大型活动。我次日去打枪埔的组屋做家访,以了解选民的情绪,得知首相的造访对选民完全没有影响。
我们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把选前最大型的讲座办在3月6日而非7日,以便有多一天的时间酝酿和扩大选民的情绪。我们呼吁民众身穿红衣出席我们的活动。
预计有6万人来到我们在韩江中学大草场的讲座,现场犹如一片大红海。眼尖的行动党领袖伍薪荣看到出席的马来选民捐助行动党,这是非常罕见的一件事。
我们都感受到了改变的浪潮,选民的情绪已经非常高昂。3月7日,我有信心行动党会赢下槟州政权。
我和伍薪荣向林冠英建议,即便大家觉得胜算不大,我们都必须先做好胜选的准备。在秘书长的同意下,我们在赤石酒店租了一间会议厅,准备举行记者会宣布筹组新政府。我们也希望把新中选的州议员“隔离”在酒店,以防他们被国阵“绑架”,过去的选举也曾发生类似的事件。
我们其中一位领袖呼吁选民穿红衣到投票站。虽然这不是行动党的官方声明,但也在选民之间足以广传。投票日当天,看到许多选民穿上红衣排队投票的画面,心里倍感欣慰。当时选委会第一次采用透明的投票箱,我收到我们监票员的简讯,告知投票箱里看到很多投火箭的选票。
中午下起了大雨,新加坡学者和前记者扬拉沙利卡欣搭我的顺风车。我跟他说我会以1000张或稍微多一点的多数票胜出。最终,我以1万6000多张多数票中选升旗山区国会议员。
民意的重量
傍晚6点15分,我于设在曼谷巷1920年代建筑里的大选行动室等候开票成绩揭晓。行动党候选人当中,我可能是最乐观的一位。早在大选的一年前,我已经放眼行动党可在槟州议会赢下12席,即便当时我们只有区区一席。
当监票员告诉我行动党候选人攻克了浮罗池滑(首长一号人选丁福南选区)、巴当哥打(首长二号人选邓章耀选区)、丹绒武雅(许子根前选区),还有峇眼与大山脚所有国州议席的时候,我真的感到无比震惊。
从这样的成绩看起来,行动党会以完胜的姿态在槟州筹组新政府。
这样的大胜,让我感受到民意的重量,更感觉到历史性时刻的沉重。我并没有感到特别兴奋和愉悦,等候我们的也许是一个漫漫长夜,夜长而梦多。
接下来的一篇,我会写一写当晚的经历,马来西亚政治最漫长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