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地震与余震后的政坛

当下,马来西亚政治迈入了极具挑战的全新局面。

2021年3月4日,国盟政府中的两大执政党:土著团结党与巫统正式宣布“割席”,这也意味着两党将会在来届大选中正面交锋。

5年前的同一天,2016年3月4日,以马哈迪为首的巫统异议分子和包括民主行动党在内的在野党领袖们,尤其是林吉祥,通过《公民宣言》进行势力整合。这一次的整合让弊案与丑闻缠身的时任首相纳吉与其一党独大的政府,最终在2018年5月9日垮台。

在民主常态中,一旦执政党输掉选举,名声欠佳的领袖就会交棒退居二线。新领袖将扮演建设性反对党的角色,以期赢回下届选举。

但纳吉与阿末扎希在2018年败选后,却拒绝退下。自2018年10月起,巫统与伊党联手采用焦土策略,时任希望联盟外交部长的赛夫丁阿都拉推动政府签署《消除一切形式种族歧视国际公约》,而被自谓进步分子的凯里抓住机会,指责希望联盟政府旨在反马来人。2018年12月8日的大规模示威,巩固了巫统和伊党之间的联盟,巫统与伊党为主的国民和谐(Muafakat Nasional)最终于2019年10月成立。


然而,国民和谐的成立目的在于夺权而非赢得选举。任何人想赢大选,都需要能够争取多元族群支持的联盟。我在2020年2月5日最后一次见到慕尤丁时,就告诉他这个事实,一个纯马来人联盟在选举中是行不通的。

2021年3月4日,土著团结党与巫统的正式割席是一场地震,我们必将看到更多的余震发生:

第一波余震,巫统将会从内部分裂

巫统正处于有趣但不稳定的状态。我一直主张巫统在2018年失去权力之时,应该仿效印尼的专业集团党(Golkar),寻求长远之计。专业集团党在改革后的每一次选举中,都赢得约五分之一的选票,至今维持相当重要的位置。巫统首先必须放下自己还是“大哥”的心态,不再自以为拥有天生的领导权。巫统也需要学会在没有政府机关与资源的民主常态下竞争。

无论如何,土团党如今准备全力以国家机关来终结巫统,而巫统内部则爆发了谁主巫统的内战。亲慕尤丁派系一心要除去反慕尤丁派系。如果亲慕尤丁派系领袖希山慕丁与安努亚等人获胜,那么巫统将成为慕尤丁的忠仆,而输家将被驱逐出党。

但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反慕尤丁派系占上风。反慕尤丁阵营中有纳吉、阿末扎希为首的“法庭簇群”,这些身有弊案的巫统领袖被马来中间选民唾弃,无疑于选票毒药。而那些反土团党的巫统派系则必须决定谁将在来届大选中带领巫统。相较于一党独大的执政时期,巫统在来届大选中必须在没有国家机关、资源也更少的情况下以在野党的身份参选。
第二波余震,伊党必须做出选择

尽管伊党内部仍有想与巫统合作之人,但只要哈迪阿旺仍在,大部分伊党的最高领袖将会追随慕尤丁。自从2015年伊党开明派出走,伊党已经没有足以在吉兰丹、登嘉楼、吉打、玻璃市以外进行实际竞争的“资产”。因此伊党的现任领导只不过是将目光锁定在吉兰丹、登嘉楼、吉打。过去60年,巫统与伊党在这些州属一直竞争对手,相反,土团党则没有根基。这意味着土团党可以将吉兰丹、登嘉楼州、吉打的所有议席拱手相让伊党。对伊党而言,该党只要能在全国赢下30席,就足以成为任何一个政府的造王者。

伊党必须面对的风险在于,若是与巫统在吉兰丹中一对一对决,该党有可能会输掉自己在1990年执政至今的吉兰丹州政权,致使其“造王者”的如意算盘打不响。2018年大选,伊党在吉兰丹主打纳吉的贪腐弊案,吸引了许多从外地回乡投票的选民将票投给伊党。

假设马来中间选民对慕尤丁不满,而伊党却将自己的未来与一艘正在沉没中的船捆绑在一起,只会让大部分的伊党党员与支持者感到困惑,其中一些人很可能会弃船以寻求更为理智的方向。

第三波余震,土团党仿佛是身在医院病床上的弥留病患,却同时手握机枪,守着病床旁成吨的黄金。

国盟政府现在的处境,恰似纳吉政府在2017年最后一季的处境。中间选民已经打定了摆脱现任政府主意,国盟无法再获取任何支持。但真正的问题是,否决现任政府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国盟正面对一个连2018年的纳吉都不曾面对的问题:纳吉领导下的巫统在2018年败选时仍赢得相当于三分之一的选票,但国盟没有基本盘。

土团党能做什么?执政党既有权也有钱,但却没有选民的支持,所以土团党能够做出最危险的决定莫过于利用身为政府滥用一切手段继续其统治。巫统必须为自己随时可能被对付做好准备。我们将会看到更多的议员被收买、紧急状态有可能会被延长、更多在野党领袖将会因欲加之罪控上法庭。

马来西亚需要为2021年3月4日政治地震后的余震做好准备,但就像任何灾难一样,劫后总有让我们复兴重建(build back better)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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