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公共交通史(上)——国阵做贼喊贼?

“追溯过去,其实民政党最没资格谈槟城公共交通改革。槟城今天的格局,是1990年代民政党州政府在公共交通的问题上,尤其是Transit Link和迷你巴士,为联邦政府的巫统朋党‘大开山海关’而种下的恶果。”

每次读到槟州国阵批评槟州民联政府没有搞好交通,立即的反应是,“又来做贼喊贼了”。第一,槟城国阵摆出一个从来没有执政过的姿态,所有前朝民政党领导的槟州国阵政府的政策决定,似乎与当下的槟城国阵本身无关。第二,槟州交通大小事,从大桥到渡轮、再到巴士和各处的联邦公路,几乎都是由中央政府包办到完,但是挂着中央政府代表的槟城国阵,却装着槟城的交通与中央政府的政策无关。

最简单的例子,联邦政府对于交通的最主要角色,并不是提供完善的公共交通,而是当车商。马来西亚的交通工具总数从1985年的370余万辆,至今达2200余万辆。27年来,人口翻了差不多一倍,交通工具总数却翻了6倍,国阵联邦政府总不能推卸责任。

邓章耀上任槟州国阵主席时,提出要政策比政策,我当时很认真看待,以为他会实事求是,好好地针对各种政策来讨论和辩论。后来发现他对政策的不认真,都是找一些听起来很大的一堆宣布大作文章一番,却经不起细致的检验,例如宣布自由港、后来被迫承认赛莫达私营化槟城港口是不当的决策。

交通也是如此。邓章耀不久前说,“巴士作为公共交通系统现已不管用,一定要採取其他方式,国阵会在其宣言中,将新交通系统概念带给人民。槟岛交通阻塞问题单靠加宽、增建道路无法解决,唯有策划一套全新公共交通系统,如单轨火车,才能一劳永逸将问题解决,否则槟岛将‘动弹不得’。”

其实,前首相阿都拉于2006年就槟城人承诺建设单轨火车了,“一诺千金”的首相纳吉于12月8日,也就是六年后、两届大选后还要来翻炒旧承诺一轮赢取新的选票?巴士作为公共交通系统的一部分“已经不再管用”也是邓氏笑话一则。联邦政府于2010年6月公布的第十大马计划中承诺的200辆新巴士,在两年半后连影子都没有。

Minibus Penang
Credit: Helen C

邓章耀的整套说辞,从自由港到单轨火车,基本上都是把国阵中央当作永远的执政党,然后“代表”中央政府派糖果,通过国阵中央的优势来占便宜。如果按照邓章耀的逻辑,来届大选换了联邦政府,他的糖果不就都化为乌有?

真正的问题,是联邦太庞大,需要下放权限和资源给州政府,确保州政府可以因地制宜,按各地的情况作最好的安排。须知,马来西亚联邦政府相对于州政府而言,权力非常大,资源更多。联邦政府2013年财政预算案为2520亿令吉,槟州政府的开支只是11亿令吉,中央政府预算案是槟州政府230年的预算。就连一个理科大学的预算案(2012年12亿令吉)竟然比槟州政府的预算还要高。

槟城交通拥挤,谁也不能否认,是全国上下全民被迫拥车的缩影,是中央政府政策的恶果。槟城国阵批判交通问题时必须公允,要先反思国阵中央的政策,而不是一味口沫横飞。唯有坦诚检验政策,才可能对症下药。

回顾历史,第一辆国产车在1985年诞生,但槟城的公共交通要到1996年才遭到“致命的破坏”。槟州,特别是槟岛,百年前是亚洲最先进的城市之一,当时早就有运作相对顺畅的公共交通系统。

槟城以前有电车穿行,也有多家私人巴士公司和市议会的巴士服务。以前,槟城的三轮车不是只给游客乘搭的,也是本地市民的公共交通工具,街上也有许多的Sapu车(霸王车),尽管非法,但实质地解决了市民的交通需要。

我对非法德士的看法是,当时非法德士之所以蓬勃,主要因为有需求。但他们之所以是非法的,是因为政府没有一套让司机合法作业又“找到吃”的合法模式,加上执法不足,责任主要在政府。

要理解槟城的公共交通为何在1996年以后不再可靠,就要大略理解吉隆坡的迷你巴士的历史。

迷你巴士和德士的执照,在扶持土著的原则下,从1970年代起多数只发给土著。这也就是为什么公共交通一直是公共企业部、后来的企业发展部辖下,而不在马华公会掌控的交通部底下。纳吉上台后废除企业发展部,公共交通转到首相署。2010年成立公共交通委员会,也是隶属首相署。

1970年代发出的执照是给土著个人,特别是给退伍军警人员。马来西亚的军警是在1950年代以后为了对抗马共而大量扩张的人员编制,来到1970年代时,很多军警开始退休。由于退休机制不完善,我比较持平的看法是,当时的安排,多少帮助了很多退休军警人员,从社会稳定的角度而言也许有些贡献。

然而,1980年代起,巴士和德士执照几乎都给了大财团,小角色完全没有机会。某个程度上,“交通朋党主义”是马哈迪朋党主义的缩影。谁受害最甚?受害最甚的是马来工人阶级。

马来西亚大概是世界上最多长途巴士车祸的其中一个国家。大部分的长途巴士司机都是按趟次发工资,很多为了拼多载几趟靠药物提神,最终酿成车祸。他们大多数是马来同胞。

当然,我们的整个社会的任督二脉——交通,也直接遭到破坏。

前面说过,迷你巴士的执照多数是前退伍军警个人拥有的,后再转租给各族司机。这些司机都算是自行经营的生意,为了抢客只载客多的路线、为了拼收入而超速的也是司空见惯。

但回过头来看,迷你巴士的确解决了当时正在不断高速扩张的吉隆坡的交通需要,是个不尽如人意但算是还有苦劳的角色。今天的吉隆坡版图在地产商拼命往外移的情况下,比起迷你巴士消失的1996那年,整整翻了一倍以上;大吉隆坡人口也比15年前翻了一倍,但很少人知道,迷你巴士时代的吉隆坡,巴士总数量是现在的近一倍之多。

但是,马哈迪朋党主义只看到大财团看不到小户。在筹备1998年共和联邦运动会前,马哈迪接受了普滕当时的董事长耶哈也的建议,废止吉隆坡的迷你巴士服务,改换耶哈也的Intrakota巴士。耶哈也在不久后的直升机空难中丧命,他的财团也随着他的离去而衰败,马哈迪听信他一人的交通蓝图也因此没有了下文。

 

槟城公共交通史(下)——谁摧毁槟岛的公共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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